直到最后一句
的有关信息介绍如下:直到最后一句(六)她的生意很低、很轻,说话的速度很慢很慢,说的也只不过是普通的简单的句子,但却一字一字,像从地平线上一点一点渗入天空的黑夜一样,一字一句,钝重而缓慢地击入心底。 【壹】 叶婷在回到家之后就被母亲叫到了房间里,母亲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于是叶婷就放下书包坐到床边看着母亲。 “你……最近是不是交了什么坏朋友?”隔了很久,母亲才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 “听人说你最近常常无故旷课,是吗?” “谁说的?” “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回答我是不是。” “我没有。” 母亲突然冷笑一声,想说点什么,可是最后又没说出来。 “好,没有就好。只是你要知道跟什么人交往自己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跟优秀的人做朋友自己也会变成优秀的人,跟那些没有用的垃圾做朋友做朋友自己以后也会变成垃圾。好了,你准备一下,等下就吃饭吧。”说完就朝叶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叶婷没有再说什么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换上睡衣准备去吃饭。 动作在一瞬间突然停了下来,叶婷看着自己一如既往整齐干净的书桌,然后慢慢地打开了藏着日记本的那个抽屉。 虽然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很小很小的变化,但是……有谁偷偷翻过自己的抽屉。你有看过《彼得·潘》么。 里面说,每一孩子第一次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时,都会这样发呆。当他和你真诚相见的时候,他一心想到的是,他有权利受到公平待遇。如果你有一次对他不公平,他还是爱你的,不过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叶婷放下碗筷,说了声“吃饱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咔的一声锁上了门。而在相同的时间里,高晨的手机亮了起来,在阴暗的角落里,震动着,发出雾白色的管忙,很久很久。 只是一直没有人接。第二天起得比平时还要早,匆忙地吃过早餐之后,叶婷就挽起书包回学校了,母亲有点欣慰地说“变勤快了嘛”,然后挥着手说“路上小心点呀”,可是叶婷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过头去看母亲一眼。在经过楼下垃圾站的时候,她吧受伤的一袋东西扔了进去。 里面装着六年来的日记跟抽屉的锁。 回到学校之后,挺意外地看见杨宇跟黎露也在,平时不都是几乎最后一分钟才赶回来的么,虽然后者很明显是被生拉硬扯起来的,坐在座位上不停地打着哈欠。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么普通的样子,但只有一看到他们就觉得世界美好了很多,本来世界已经不美好了,却会神奇地变得美好了一点。 想到这里,叶婷傻笑了起来,然后马上被身边的黎露用“你有病啊”的眼神鄙视了一下。 “对了,高晨呢?还没回来么?”叶婷问。 “那个人有什么可能在打铃之前回来。”旁边懒懒地回了一句。 “哦,也对。” 世界是以这样的方式柔软地前进着,悲伤以虚幻的方式书写在河流的倒影上,被名叫希望的光芒覆盖起来,筑起的是起色的彩虹还是通往未来的桥梁呢?叶婷恍惚地想着,视线落在高晨空空如也的座位上。 下午之后,天色就暗了下来,银尘地挂在头顶上,好像随时要下暴雨一样。因为后天就要开始放长假的缘故,人心理所当然地懒散了下来,上面再叽里呱啦地讲课,下面的学生则在自顾自地互相讲话,叶婷没有心情讲话,只是拖着腮帮子在一边发呆。 高晨知道现在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接短信也没有回,很少会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担心。虽然中午的时候就从萧澈那里听说是因为玩游戏太疯结果发烧的缘故,但烧到连电话也没有力气接的话,应该是病得挺严重的,不然放学之后去探望下他吧,可是他家在哪里呢…… 许多年肉在脑海里混杂地盘旋着,连开始上自习课杨宇走到自己面前也没发现,直到对方用书本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啊?” “中午不是叫我自习课帮你辅导一下?忘了?”对方一如既往温和地笑着。 “啊,对……不好意思走神了。” “嗯,那从第六章讲起吧,你有预习么?有什么问题没有?” “嗯……这里,(XY-1)XY的开根号运算这里,我搞不太清楚……” 对方看了一眼,然后就细细地解析了起来。 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都要简单明了的解释,只有在已经对所需要说明的知识运用得非常熟练的基础上才能做得到。而且比谁都要耐心热情这一点,毫无疑问能够比得上真正的老师甚至更加优秀,可是为什么……却……听不进去呢…… 杨宇讲到一半就停下来,脸上带着温和地笑容:“你还真是很喜欢高晨呢。” “……什么?”吓了一跳。 “你喜欢高晨。”是陈述句。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叶婷连忙否认。 “嗯……如果你是黎露那种神经大条到没有察觉到自己喜欢上谁的话我是相信的,但你不是。” 叶婷愣住,没有说话。 “可是作为朋友的忠告……我会希望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杨宇的眼睛里有一种超越了同龄人的深静的光芒,“如果真正喜欢上他的话,你会很痛苦的,因为他的心……是在太黑暗了。” 铝皮质的屋檐上发出轻轻的“哒”的一声,然后是更多的更绵密的声响,沉坠了整个下午的天空,终于慢慢地,下起了雨。 放学之后被美芳叫住了,说是要到隔壁学校借一套放映器材过来,下次的社团活动要用。 “麻烦你了~” “可是……这么大雨,你帮我一起……” “不好意思啊,今天我真的有事,你就帮帮我嘛,下次异性补上喔,一定一定喔!就这么说定了啦!拜拜—”美芳说完就一溜烟地小跑走了,叶婷低声念了句倒霉,可没有办法还是撑起伞走到邻校去借器材。 “可是这东西……原本就不是指望我一个人搬起来的吧……”在拿到器材之后,才发现比自己想象中要沉重许多,用尽两手的力气才能勉强扛起来,没有手撑伞,只能歪斜地夹在脖子上勉强地往前走,“这玩意儿也好意思把自己叫做‘小型’么?” 因为伞撑不正的缘故,一路上的雨水顺着伞沿流进脖子里,很快就整个上身全都湿了,更倒霉的是从邻校的器材室走出来没几步雨水跟它的姘头风就开始玩命地飙了起来,叶婷早就听天由命地预备了今天是全身湿透着回去,但如果连纸箱里的器材都湿掉了的的话,那就完蛋了,于是中途急忙躲进旁边的仓库躲雨。 “好倒霉好倒霉好倒霉好倒霉……”叶婷一边念着一百年用手抹掉顺着裤管流到鞋子里的水,视线漫无目的地摆来摆去,然后突然在一个点上停了下来。 那个……长得真像高晨的书包……叶婷走上前去,拉开拉链找出一本本子,上面果然写着高晨的名字。 他的书包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她一边疑惑地想一边把书包拿到光线更充足的地方去。 从黑暗到光明。在光明里的黑暗。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如果有一天世界的真相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会去相信年少时的梦吗? 叶婷木然地看着在自己手上的东西,指尖不由自主微微地颤抖着。外面的风好大,好像要把整个屋顶卷走一样,外面的雨已经不是雨了吧,它们在寒风中凝结成冰,变成无数的、巨大的冰雹,重重地、重重地摧毁了这个城市的表皮。 —因为他的心……实在太黑暗了。 【贰】 高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萧澈站在自己面前,也许是因为外面雨声太大,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睡得太熟的缘故吧,才没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萧澈吧手上的袋子放下来,从里面拿出刚从药店买来的药水、纱布,然后慢慢掀开了盖在高晨身上的被子。这个时候,就能够清楚地看到缠在他腰腹手臂大腿上的白色纱布上,慢慢地渗出的暗红色的血。萧澈拿着医用剪刀小心地剪开纱布,因为有不少血块已经结痂,拿开纱布的时候要用酒精先濡湿才比较好拿开,先不要说把已经在伤口上与血肉粘得紧紧的纱布撕开时会有多么痛,单是酒精的刺激已经是常人所难以忍受的了,可高晨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天花板的水晶灯在他的瞳孔里印下淡金色的光芒。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萧澈边换药边说,“说不定断了哪根肋骨。” “骗人。”几乎是浑身赤裸的,换下来的纱布几乎堆满了地板的少年此刻还有心情笑着说。 “嗯,骗不了你”这种伤势……肯定现在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在痛吧,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哪根骨头断了哪条没断,可是就算再深入下去也只有那个答案吧,横竖是不肯去医院了。 ——我相信你,所以就算你把我医死也没关系。 “怎么弄回来的,这些伤。”萧澈把结打得紧了一点,少年小声地咝了一口气,缺什么也没说。 “我以为你已经……” “澈。” “……嗯?” “我么老了之后,会怎么样呢?” “……啊……那个么……” “没有那个,我想听你完整地告诉我听。” “……”换药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我么老了之后,要买一艘船,带上老婆朋友一起乘上去,然后每天沿着河流走,钓鱼、饮酒、唱歌,天气好的时候就躺在甲板上看星星,暴风雨的时候就两个人一起在房间里抱着柱子尖叫……” “……嗯,所以在那之前,你只有自由自在地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天时黑的,但房间里有足够的光亮,浑身是伤的少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们都是七十岁的年纪,头发变成银灰色,却依旧身强力健,好像在游轮上举行着一个钓鱼的比赛,他钓上来的鱼比萧澈的轻了五克,就不甘心地嚷嚷着要重新来过再比一次,萧澈听到就无奈地笑了,梦里的阳光那样强烈,照在他轻轻扬起的笑容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叁】 当雷声划过这场倾盆大雨的时候,在这个城市的某一点灯火下,也许有什么清脆地摔裂掉了。 黎露看着摔在地上的碗筷,父亲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正在炒菜的铲子,他看了一眼地上皱了皱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收拾一下。” 黎露动也没动,看着自己前面那个因为产后而稍微有点发福的女人,她正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好像刚才不是她把黎露面前的碗筷扫到地上一样。可是下一秒钟,一声尖叫就扭曲了那个女人假装平静的脸,原因是黎露把那锅嗨热腾腾的白饭扣在了她的脑袋上,刚返回厨房里不到一秒的父亲连忙关掉了煤炉上的火然后跑了出来,当他看到自己的女人又叫又跳着拿开扣在脑袋上的饭锅的时候,他比任何年轻的小伙子都还要迅速地走到黎露的面前,狠狠地把她掼到地上。 好几秒失去意识,脑中一片空白。当恢复意识的时候,黎露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视线里是自己的父亲对着那个女人紧张而心疼的表情。 “你又在干什么!!”父亲突然侧过头来对自己吼叫道,表情像看着一个魔鬼。 “你……你怎么不问她干了什么。”黎露本来想吼回去,但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后脑勺很痛……流汗了……是血么? “她干了什么你也不能这样对她,她好歹是你妈!” “她不是我妈!”黎露大声吼了句,,却痛得几乎站不稳,于是伸手扶住了墙壁,“她不是我妈,她是一只鸡,一只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勾引男人的鸡。” 父亲恼羞成怒地把沙发上的抱枕朝她扔了过去:“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恶毒的人!你对自己的亲人都这么恶毒!你马上给我道歉,不然今晚我跟你没完!” 黎露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道歉,是她害死了我妈,她死了也是应该的。还有,这不是恶毒,这叫轻视,因为我看不起她,我也看不起你。” “你看不起我有种你就别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你TM的……”下半句话被黎露甩得“砰!”一声响关门声掩盖了,外面的父亲被这声关门声刺激到,冲过来对已经锁死了的门又拍又踢,嘴里嚷嚷着:“你给我出来!你这个贱种!你有种给我出来!你还造反了你!” 房间里很黑,在锁上了门在后她右手扶着后脑勺仰着头靠着墙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听见牙齿颤抖的声音跟急速的深呼吸的声音,但很快也平复了下来。在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之后,她慢慢走到书桌边打开了台灯,白色的灯光清晰地映在她如同漆黑的潭水般的眼瞳里。然后她坐了下来,外面的踢门声还在持续不停地响着,可是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轻轻地哼起了歌。 叶婷,你知道吗,从前我总是听说,无论有多大深的伤口,都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渐渐愈合,没有好不了的伤也没有过不去的坎。但人生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事吗?你受到了伤害,再复原,可是那时候的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从十六岁的那个夜晚开始,我没有一天不在发誓,要成为内心强大的人。 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 ——by 有点累了想睡的 黎露雨在半夜的时候停了,地上的水坑静静地显现着黑暗漆黑的光芒。 【肆】 五月底的时候高晨才回班归队,好久没有见的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别的女生塞在他书桌里的情书出来读,可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封,于是就哭丧着脸说:“我已经变得这么没行情了啊!”叶婷本来想告诉他那是因为后一个女生把信放进去的时候都会很阴险地扔掉前面的人的信的缘故,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就不说了,以免他又得意忘形。 可很快地他还是得意忘形了,因为听说他病好回学校的女生第一时间就带着礼物来班里“慰问”他,挤得叶婷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了被迫离开自己的班级,可出去才发现没有挤进办理看高晨的女生转战围住了杨宇,萧澈跟黎露站在离战区很远的另一条走廊正说着什么话,于是一瞬间自己就变成了多余的人。 这种有点沮丧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午休的时候,终于接见完他那帮女fans的高晨SAMA春风得意地晃到了叶婷前面。 “好久不见~想我了吧?”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她看着他的脸好久好久到他还以为自己脸上唱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才慢慢地垂下眼来。 “我很担心你……发烧有什么可能会烧这么久……” 高晨愣了愣,然后有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白痴啊你,你不会来探望一下我呀?” “谁知道你家在哪啊!”沮丧了半天反而变得有点负气了。 “你问萧澈就知道了啊。”男生脸上露出“你是猪啊”的表情。 “谁好意思去问他啊……更何况去了有什么用,去了也没用啊,肯定每天有一大帮美眉陪着你嘘寒问暖的……” “怎么可能,她们都不知道我家在哪的。” “那她们就不会问萧澈呀?” “那就更不可能了,他那个人对不认识的人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问了也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