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鸟的作文(300字)
的有关信息介绍如下:我读初中二年级时,开始了那场“史无前例的文革”。 那个年月,学生疯狂到极点——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声嘶力竭的口号,让学校不得安宁。后来批判变为斗争,又后来斗争变成了殴打。学生敢打老师?!千百年闻所未闻的野蛮行径出现了,那真是一个乱世之年。 不过也有世外桃源——那就是沈阳东郊的天柱山。 天柱山密林深处有一所职工疗养院,同学锡坤的父亲在那里当大夫,锡坤的家,也就有缘在这美丽的大自然中了。 转过年初春的一天,为排遣失学带来的百般无聊,我决定找他去大山玩玩。 走进疗养院家属大院,看到住宅楼门口直立着一张捕鸟大网,锡坤正忙着修补网上的破损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到我锡坤满脸喜悦。“你来的正好,我马上要去捉鸟,正缺帮手!”他着急地对我说。 我们很久未见面,都已不像在校时的学生样——长高了,吹黑了,玩野了。 “你还去学校吗?”锡坤一边问,一边抬眼望着天空,我知道那是在窥视鸟群。他成了捕鸟能手,从来都不去学校参加那场“运动”。 我想起动乱的学校,想起老师挂着牌子挨批斗的场景,不由的一阵颤栗。 “我早就不去学校了。” 我的回答让锡坤高兴。他一定希望我也成为“猎手”,希望我们志趣相投,在世外桃源找欢乐。 “这是一张五纲鸟网,昨天一次就粘住十多只黄雀。”锡坤自豪的向我介绍,一丝喜悦挂在棱角分明的嘴上。“我家有铜嘴、蜡嘴、山雀、黄雀,还有一只太平鸟。”他如数家珍,毫不掩饰自己的富有。 走进他的卧室,一面墙真的挂满鸟笼,那些黄嘴鸟,白嘴鸟,圆嘴鸟,尖嘴鸟,我一个也叫不出名字。 锡坤递给我一根筷子状木棍,从笼中捉了只脖子上拴着细铁链的大鸟。 “这是只太平鸟,送给你作吉祥物。” 他将鸟链子的另一头拴在小木棍的一端,然后扬手把鸟儿抛起,只见那鸟儿轻展双翅,稳稳的落在棍子正中。 我接过太平鸟。一只手端着木棍,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它背部柔软的羽毛,已经爱不释手。 太平鸟比鸽子小些,颈部黑褐,腹部灰白,头顶羽冠,亮羽洁毛;黑色眼眶镶嵌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圆眼,最充满神韵的是两翅横列着几粒五色斑斓;太平鸟朴实端庄,安详稳健;美丽而不骄艳,脱俗而不清高;吉祥富态,威风凛凛。面对造物主鬼斧神工,真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在逶迤山径上相伴而行。初春的天柱山草木复苏,候鸟大军从天边飞来,然后散沙般扑向养育它们的古老森林。鸟儿不会想到,一张大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厄运。 约走了半个时辰,我们选择在一个山坳的树丛中用竹竿支起鸟网。网边挂上鸟笼,笼子里是只啼叫不止的黄雀,捕鸟人称笼中鸟为“鸟油子”。 “鸟油子”是猎人的助猎鸟,用以勾引同类鸟落网。候鸟是结群活动的鸟类,笼中那只黄雀因离群会不停的鸣叫,偶尔被大群同类听到,就会成群飞来。这时候,猎人看准时机迅速哄撵,鸟儿就会纷纷落入网中。 我们在离鸟网不远的隐蔽处席地而坐,锡坤诡秘的四处张望,不时地竖起耳朵静听。他真是捕鸟高手,能够根据季节和密林深处响声,判断出是哪种鸟群已经到来。 我看着手中的太平鸟,它挺胸昂首,高傲的头不停地转动,我想它大概是在寻找自己的鸟群部落。 “太平鸟也是‘鸟油子’吗?”我问。 “它不行,不愿意叫,带它来一点用途都没有!”他回答。 看来锡坤并不喜欢这只太平鸟,对它不屑一顾。 真要庆幸这只太平鸟的“无能”。如果它是一只能干的“鸟油子”,谁能舍得出手相送? 我崇敬这只太平鸟的高尚,即使被主人冷落也决不出卖“同胞”。想起山下满街都能听到的口号,“打倒大叛徒,打倒大汉奸”。“鸟油子”的行为不也是叛徒汉奸吗? “打倒‘鸟油子’!”我脱口而出,下意识的大声喊道。 “呀!呀!嗨——”锡坤排着大腿叫喊。原来我不经意的喊声惊跑了一群黄雀。 真丧气,我很内疚。 已听不到鸟群的声响。听说鸟儿喜欢清晨觅食,觅食的时候到处乱窜,容易猎取;眼下是午后,鸟儿嗉囊已饱,正在休息,恐怕一时难以捕捉。 躺在春意盎然的野山上。起伏的山地争相释放出丝丝暖气,如雾如烟,袅袅升空;林子里嫩草清芽,散发出野山特有的清香。 “太平鸟叫得好听吗?”我问。直到现在我还没听过太平鸟的叫声。 “很难听。”锡坤摆摆手回答。 “叫一下,叫一下……”我用食指轻触太平鸟的尖嘴,不停地挑逗, “LvLv、LvLv”太平鸟煽动了一下翅膀,竟然真的叫了两声。是的,与其外表的美丽,太平鸟没有委婉的啼叫,声音着实不敢让人恭维。 春风吹起,拨动万千枝条,回旋于山间深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风声使太平鸟异常兴奋,它梳理羽毛,左右跳动,振翅欲飞。当它无意间展开翅膀,让我再次看到翼上的彩色横纹,还有那个鲜艳而别致的红色烛斑。它的美丽深藏不露,隐蔽而又神秘。 “你做它的老师吧!回家训练训练,太平鸟能完成叼扑克牌、取硬币的杂耍节目。”锡坤看我如此喜欢太平鸟,又给我出了一个新课题。 “当鸟的老师,比当人的老师好。”我自语。 那个年代有谁愿意当人的老师呢? 我想起了班主任老师——严厉苛刻的“老宁头”;想起了俄语教师——笑容可掬的“董太太”;想起了语文教师——满腹经纶的“曲秀才”……这些老师一个不剩,全被打倒了。 “去年孙校长死了!你知道吗?”锡坤问我,看来他也在想山下那个“乱世”。 “知道。” “说他是走资派?” “听说是!” 那年的夏秋季节,校园忽然传出喊叫声,“孙校长死了!孙校长死了!”。我随着人群跑出校门,直奔学校南面的牤牛河边。 天气闷热而烦躁,河水在轻轻呻吟,当它缓缓流过一处河湾时,托起了校长已经腐烂的尸体。 校长自杀了。在不远处河的上游,遗留着校长喝空的酒瓶。 我俩默默无语。 太平鸟歪头鼓眼,静静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高悬的太阳沉入森林,林中充斥着原始的野味。天柱山用阴沉的脸看着身外的世界,似乎在斥责,在讥讽,在嘲笑。顷刻间,一种悲愤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远离人群的荒山上,能产生莫名的野性。我真想像狼一样大声嚎叫,真不愿意回到山下那个疯狂的校园;我原本有着清纯、朴实和善良的骨血,眼中夹不下丑恶和野蛮,每每看到批斗老师的场面,似利箭穿心,流出汩汩热血。 天风浩荡,大地震鸣。我身边的太平鸟啊,你能否成为平息灾难的神鸟——展开双翼冲向天空,抖落毛羽中神奇的五色斑斓。用神奇的光辉和魔法改变我们动乱的学校,把我们带向太平盛世? 太平鸟一动不动地站立在木棍上,脖颈上的细链限制了它的自由。他是鸟,没有思想,否则也会沉思,也会震怒。 “太平鸟会死吗?”我问。 “你可别忘了喂虫子!”锡坤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烤熟的地瓜。“找不到虫子也可以喂这个。”他揪了一捏地瓜瓤,捏成虫子状,扬手向太平鸟扔去,但见那鸟儿一歪头,敏捷地衔在嘴中。 记得初中开过动物课,只记得鸟类是直肠动物,为了飞行轻便,肠道中很少积存食物和粪便。这次捕鸟又从锡坤嘴里学到了一些鸟类知识。如尖嘴鸟一般吃虫子,圆嘴鸟一般吃谷类。太平鸟虽是尖嘴鸟,却是杂食性鸟类,喜取食各种植物的种子和果实,繁殖期的太平鸟会较多的取食昆虫,而冬春季节它们则以各种植物的果实为食物,在冬天食物匮乏的时候,它们还常常会以残留枝端的干果为食。 肚子已经饿了,还是没有捕到一只鸟,我们收网返回。 锡坤埋怨我的到来让他走了神,说上山捉不到鸟真没意思。我却觉得这一天过得安静而又难忘。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好友锡坤、五纲鸟网、幽静山林还在我的眼前。冥冥之中幻想自己植根大山变成了一棵树,用茂密的枝叶庇护弱小的鸟群;幻想自己依附山坡成为一株草,在狂风泥流中紧紧抓牢坚实的土地,风雨过后青翠依旧…… 1968年我接到了上山下乡的通知,在临行前的一个来月,太平鸟不知何故悄然死去。这只通人气的神鸟带着无奈和遗憾飞到了孙校长的世界。 太平鸟的尸体仍是那么安详美丽,充满神韵。我在家后院挖了一个小土坑,庄重的将鸟尸埋葬。 我双眼潮湿,想起了即将踏上的坎坷之路——充满艰辛,吉凶未卜。